翠兰的脸色就变得不好意思起来，她主动地往马仕晋的身旁靠了靠，把头靠在马仕晋的肩膀上，说：“仕晋，你别生气，你都不知道，我队这里的生活可真是清贫呵。当你到外面去闯荡过之后，你就会明白的，为什么出去打过工的女孩子都不回村里来了！实在是一个生活在天，一个生活在地呵。”
马仕晋听得有些百感交杂起来，想了一会儿，才小声地问道：“真的有那么厉害？你和你姐回来只不过是休息休息一下子的？”
翠兰就肯定地点点头，然后问马仕晋，那么，你和姐姐睡也睡到一起了，你有听说过她提起要和你结婚的事吗？翠兰如此一问，马仕晋就老实地对翠兰摇了摇头。翠兰于是更坚信自己的观点道：“可不是啰！你想哪，按我队村的习惯，或者说风俗，哪有都睡在一起了，却不谈婚论嫁的呢？你说是不是？”
马仕晋于是点头道：“也是，也是。再怎么亲热她都不会提将来我队咋样咋样的，更别说结婚那个事儿了。好几次了，我都觉得奇怪了。想问她，见她不先开口，就不好意思问了。反正我见自己又没有什么条件，就没问。现在你说起来，我才知道是这么回事！”
正说着，翠兰“啪”的一声，一掌打到自己的手臂上，惊呼道：“哗！这还得了的！再在此坐下去，容不易被蚊子吸干我的血？仕晋，我队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。走，我跟你到你家去，今晚我陪你说说话儿，免得你心情不好。”
马仕晋哦了一声，淡淡地说道：“其实也没有什么的，我早有此预感了的。反正有一种你姐不是我的终身婆子的感觉。你现在对我说这些，我心淡定得很哩。当然，如果说完全也没有失落，那也是骗你的。毕竟一起睡过，多少是有感情的。对吧？走，我队走，家里咋着也比这山野上好。”
翠兰就勉强一笑，说：“拉我起来吧，坐久了脚麻呢。”
马仕晋就说了声好喽，伸手把翠兰拉起来要往山下走的时候，翠兰就顺势儿把手伸到马仕晋的臂弯里去。黑暗中，两人挽着手往山下走去。那种感觉很奇怪，也很暧昧。马仕晋挽着翠兰，如此近地闻到了她身上的芳香，心便有些心猿意马。
磨磨蹭蹭地来到了马仕晋的破屋子前，那木门与其说是锁着的，倒不如说靠着那铁锁的扣紧，才不至于让两扇木门歪到一边儿去。马仕晋打开房门时，还要小心翼翼地扶住木门板往两边靠去，才算是完整地打开了房门。
翠兰就站在马仕晋的身后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了。便有些唏吁感慨：象这样子的家，你叫姐姐提什么结婚？又如何叫做成家立室？正感叹着，忽然又想到，就是如此情况下，他都肯替自己买只小马驹，真难为他了……想着，她就感到自己的脸潮热了起来。
马仕晋那屋子其实和别人家的是差不多的。也是房门里是堂屋，堂屋两旁是偏房，后面是厨房和冲凉房。猪栏在屋子外头侧面。只是当年马仕晋的父母就病死在偏房里，马仕晋有些忌讳，就一直空在那里了。年久失修，又没有人气，自然就霉味儿十足。
当下马仕晋就不好意思地请翠兰坐在床对面的木沙发上，自己赶紧接好床单来。还不好意思地说：“乱惯了，也没想过你会来，不好意思哩。”
说着，马仕晋还惊奇于自己咋就对翠兰特别地客气呢！转过身来点上灯，看了一眼翠兰，见她已经坐在木沙发上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这才省悟到，其实她也是本村里的一个村妹子，似乎对这些细节也不是特别入心的。
翠兰就着马仕晋家里那盏火油灯，打量了一遍马仕晋的家，只能用空空如也，一无所有来形容。房子里要是讲究些，打扫得干干净净，倒还有个清洁整齐的感觉。但显然马仕晋不是那种人，将就着能够过，他就这样过来了。
翠兰于是笑了笑，说道：“都差不多。毕竟就是农村人的家，除了显出一个穷字，就再也拿不出什么来形容了。”
马仕晋傻乎乎地笑了笑，不好意思地揉搓着自己的手，就真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了。很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没本事啰！解决得两餐就不错了，那还有钱想到置办家具哩？”
翠兰就立即想起自己的说话伤着马仕晋的自尊了，连忙解释道：“不好意思啰，我不是这个意思。就是说我不是说你没有本事，真的。我是说我队农村人大都这样，真是活得一穷二白哩。所以我说，不出去打工，挣些钱，那是很难改变现状的。”
马仕晋嘀咕了一下，说道：“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，就是没有人肯带我出去打工。我问过你姐呢，她说，外面也不是人们想象的那般好挣钱的。弄不好，像秀竹老公那样的，也就得不偿失了。”
翠兰点点头道：“这个倒是真的。外面也太复杂了，诱惑又多，一个不小心就会行差踏错。别说染上艾滋病，还有吸上毒的呢，那个凄凉劲儿，比染上艾滋病还可怕！听说一发作起来，什么没人格下流的事都做得出来呢！连累到全家倾家荡产的事多了去了。”
翠兰说着，就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，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，在马仕晋的脸上转了转，又看向门外的夜空。
翠兰对外面世界的描述，听得马仕晋心里七上八下的。他很矛盾，既想过出去如何打工挣钱，但又胆怯得不敢面对范劲光的现状。他知道他是同企街女惹上那身病的。而自己常常和婆子们轮换着好，却嘛事也没有。后来才知道婆子们生活单纯，远还没有被染上那些复杂的病症，算得上绿色环保啰！而自己是个控制不住风流的人，因此外出打工对他来说，也不是最佳的选择。
瞅吧，马仕晋才看了几眼翠兰雪白的脖子，就感到了口干舌燥了。似这样差的自制力，他又如何在外面的花花世界把持得住呢？如此一想，他又不自觉地看了看翠兰。火油灯下，翠兰是如此地美如凝脂，啧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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