郝帅继续问：“一座长一百米的大桥，是钢结构的那种，你能算一算，需要造价多少钱？”
参芜一愣，不知道对方到底要问什么，但既然不是问案子的问题，那就很好。于是老老实实回答道：“那就要看这个桥到底是什么桥梁，是斜拉桥，还是桥墩桥。”
“就斜拉桥。”
“造价不低。按照常规来算，一架100米左右的桥梁，其造价应该在15亿左右。”
“建造应该很复杂吧。”
“嗯，很复杂，需要用到的学科很多，建造这样的大桥，全世界能够做到的没几个。但我国却是其中一个。这是工程学上的最高端，需要应用到的学科不光是建筑学、材料学、应用力学，还有必须要有合格的工程师以及施工队伍，勘探，等等，是通力合作的结果。嗯，这些人，如果没有个五百以上的人，没个三年左右是建设不完的。”
郝帅点点头，“很好，很好。就是这样的。一座桥梁建筑非常不容易。需要工程师、设计人员以及建造者日夜不休、兢兢业业才能够把一座浩大的桥梁建造起来。但是，破坏它却仅仅只需要一包炸药。一个人，一包小小的炸药就可以。”
参芜看着郝帅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。
郝帅笑：“我的意思很简单。我的意思很简单。大桥这个事儿其实是跟破案是一样的。破案就如同炸桥，只需要一两个人，找到这个桥梁最薄弱的承重部分，用一点点炸药，或者扛着个炸药包，一下就能炸毁，有钢筋混凝土的，或许需要几包炸药，但无论怎样，炸掉大桥要比建设大桥要容易很多很多倍。”
“……。”
“所以，”郝帅接着道，“所以，像是我们警察，经常会高估自己的能力，认为，一个案子的破案，是经过缜密计算的，是经过层层推理，是经过罗列大量的证据，并且把这些证据串联起来，这需要很大的精力。但在我看来，这些，不过就是一些小把戏而已。就像是扛着炸药包去炸桥一样，很省力，只要找对几个关键点，就可以让整个案子瞬间崩塌。”
“嗯……。”参芜似乎已经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了。
“所以，我也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破案有什么神奇之处，也从来没有觉得说，那些所谓的神探有多了不起。相反，我倒是对那些高智商犯罪，或者是架构整个案件，把警方耍得团团转的人，他们才是真正的高手。”
郝帅道。
参芜继续沉默。
“他们，是建构桥梁的人，他们用他们的智商，以及其他的什么，用一己之力，把整个大桥都建立起来。这是了不起的杰作。如果，有一天我去做这样的犯罪分子，如果能做成那么一件，我觉得，这应该就是证明我能力的最好嘉奖。”
参芜冷笑了一下，终于开口问道：“你真的是这么想？”
“真的。”
“我一直在想，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样的。破案给了我很多乐趣，相对比以前那种冲锋陷阵，那种愣头青似的不顾一切，现在，这种推理式的、逻辑式的破案让我更加深刻的认识这个世界，认识到人外有人，天外有天。”
“是吗？”
郝帅点了一根烟，口中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，接着说道：“所以呢，我感觉这件事让我自己也有警醒，不会感觉说自己已经登上无人能及的高地。反而，对这个案子，对您，有了深深的敬意。”
参芜脸上不动声色，“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。”
郝帅干脆站起身来，在这个逼仄的、到处堆满了书籍的房间里走了两圈，看看地上的那些包括书籍在内的杂七杂八，问道：“这个房间你布置了很长时间吧？”
参芜再次沉默。
“你知道警方迟早会找上门来，所以，可能在案发的当天，就做了很细致的处理，把警方所有能够找到的、值得怀疑的细节都处理掉了，应该还包括那些书。对不对？”
郝帅道。
事实上，郝帅说的一点没错。作为一个推理爱好者，参芜对大量的侦探小说，以及犯罪类型的小说和犯罪纪实都有着深刻的研究，他甚至还曾经想过自己如果去当一名侦探的话会怎样。
所以他没给警方留下多少可以追查的痕迹。
这间房子确实是经过他精心考虑和布置过的，很多地方看上去似乎是在最近一两个月之内纹丝未动，但实际上，这个房间之所以变成这样，是参芜仔细考虑过的。他要在警方的眼里看上去就是一名呆头呆脑的中学教师而已。
“包括你的办公室，”郝帅道，“你的办公室里也显得有些杂乱，很多书籍都是你的教学书，还包括一些仪器什么的。但是，像是你这样的富有广泛兴趣的人，怎么会只有那些书籍？很明显，你把你的书籍以及笔记什么的，都处理掉了。”
“还包括我发表的论文。”参芜不由自主地补充了一句。
郝帅点点头。“我从来没有经手过这么棘手的案子，犯罪的事实明显就在跟前，但是警方却始终查找不到对他们有利的东西，其中最大、最集中的部分，就是柳柳母子二人的不在现场证明。如果她们不在现场。那警方就只能走歪路，找到别的地方去了。”
参芜抬起头来，问：“你怎么知道警方是在走歪路？说不定，会在别的地方找到线索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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