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灵峰数罪并罚，连上古的老黄历都翻出来论罪，无一人能够走脱。
遥遥望去火灵之上血红逐日，砍杀漫天。
不论内门还是亲传，凡有罪业直接行刑，半点余地也无。
奇怪的是这样大的阵仗下，除了武鸿和祝月外其余人等竟如瞎子聋子，完全不来过问。
本还有些不忍的左绎脸越来越黑，他嗅到了些许大厦将倾，乱世将至的味道。
是什么时候开始的？
灵仙门竟然成了这分崩离析的魔窟！
“老身有罪。”
怎待此时祝峰主突然一躬到地，面带愧疚。
她已在卷宗上看到了飞霞峰治下的罪孽，虽不如火灵这般发指，但也不该出现在仙门之中。
见她如此左绎摇了摇头，主动上前扶起了她。
两人一时相视良久，左绎张了张口，想说些什么却又久久不语。
见状上首的顾清嘴角微动，没想到这两位老仙家如此“熟稔”，倒让他成了故事中的反派。
不过这一切都是众仙咎由自取，今日他不出手，来日也会有别人来杀。
而到那时，左绎等人也不会有好下场。
忽而一声嚎叫，将两位“佳人”从回忆中唤醒，左绎长叹一声，不觉望向了日落前的余晖。
“也许你说的对，灵仙门并不是越大越好。”
他想起初见祝月时意气风发的模样，只是到了如今挚爱已逝，斯人亦老，完全变了天地。
“我们都被权利蒙了眼，安逸久了，自然不愿大动干戈。”
祝月轻抚左绎肩膀，将残败的梨花扫落：“不过现在还为时不晚，人教老爷已经在点化我们了。”
老仙家俯身再叩，面向顾清。
其实早在此人入宗前她就卜了一挂，结果却是一片迷蒙，一挂一象。
而她自己则被道法反噬，不但身受重伤还差点跌落境界，要不是左绎送来的仙药，此刻怕已沦为地仙了。
不过此卦一出她反而放下心来，除非自己学艺不精，否则就只有一种可能。
此人的命弦远在自己之上。
每个人都有命数，有的人可以改变些许，有的人却只能按部就班的走下去。
但这其中又有一种人，他们的命数只在自己手中，并不会被天道操纵，或者说即便有些影响也无伤大雅。
他们大多都会有极高的成就，传说那位玄都大法师就有此般运道，否则也不会被太清老爷收下。
祝月自信自己的卜算之能赶超前人，那么此人之运已然明了，灵仙门要么成为他的附庸，要么，成为东洲第一。
“前辈，想必您已明眼内外，如今灵仙门积重难返，若无顾虑，您不如雷霆手段，尽数灭杀罢。”
她不敢再称呼长老，只希望顾清一飞冲天时莫要忘记灵仙门为他提供的便利。
见状顾清偶有一笑，挥挥手让二人免礼。
“本座无心凡俗，一切只为大道逍遥，今来业力略有不足，直接砍杀却是不美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
二人一滞，业力？
谁会需要这种东西？
“呵呵，二位既有感慨不如放下俗务，参悟大道罢，此来清杀罪孽不会太久的。”
顾清没有解释太多，如今天庭势微人教不显，正是他收缴业力的好时候，不然封神之后他哪还敢随意清杀仙人？
那可就越俎代庖了。
神魂中的红莲已经在孕化第七片花瓣了，想必灵仙门清净之日，便是它晋升至时。
……
火灵峰弟子繁多，不过在一众恶魂的操持下很快就变得“安静”了。
随着碧幽之水冲刷而过，仙山复又焕然。
这些人省去了奈何前的游荡，直接投身到了黄泉水中。
天色愈暗，殿中的夜明珠便愈发闪耀。
顾清吩咐武鸿将火灵峰私库中的东西尽数带走，其中三成交给左绎，剩下的就用在地灵峰弟子身上。
左绎闻言本想拒绝，但顾清告诉他只是暂时保管，今后还是要还回来的。
如此他才惭愧的收下了珍宝。
此一役火灵峰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，那些才入门的弟子早就吓傻了，想必今后就是没人约束他们也不敢行差踏错了。
因没有可有之人，再加上顾清打算精简仙门，故火灵峰暂不安排峰主，只派几人负责洒扫就可。
“至于这些弟子，就先去地灵峰修习道法罢，眼下别的地方都不是好去处。”
左绎自无不允，而后武鸿便带着这些人返回了道场，至于火灵峰的灵田倒不用担心，自有杂役弟子们打理。
说到这儿顾清神情微动，他一直顾及上面这些的首恶，却是疏忽了底层弟子们的生计。
每个小人物都有他们发光的时候，作为过来人他不想将这些人当做垫脚石。
促然回首，不禁让两位老仙家一愣。
“左门主，今后杂役弟子和道童的俸禄也加上灵石和丹药罢，平日里也可同内外弟子入灵仙殿接取任务，若是修为到了，藏书楼就不必再敝帚自珍了。”
“呃……是。”
不觉间左绎成了顾清的跟班，只是他虽然答应，但这样的话开支会不会太大了些？
“放心，有诸国供奉和坊市的利润，灵仙门会越来越富裕的。”
话音未落，竹叶婆娑。
等行至林间，才见那两株桃树已然亭亭玉立，除了枝干略有纤细外整体已如旧桃。
顾清没有一鼓气将这些人清杀干净，反而清闲下来，为李纯良讲解道法，以期他早日修成人身。
火灵峰灭门一案并未被大肆宣扬，各峰各山十分默契，对此皆是三缄其口，也责令弟子不可瞎说。
只是越平静就越让人感到心慌，一些亲近子弟发现峰主和长老们开始收拢财物，销毁账册。
可是他们又没有逃跑的意思，反而僵在各自道场，像是在等待什么。
除了这些峰主，那几个大长老也渐渐不露面了，连每月的孝敬都是由身边的道童代为收取，至于行方便、托人情的事全部石沉大海。
一时间灵仙门上下风声鹤唳，些许弃暗投明的弟子纷纷前往灵仙门报信，不曾想门主和顾长老毫不在意，依旧品茶论道。
“呵呵，你们就别回去了，暂在灵仙峰住下罢。”
垂头丧气准备离开的少年们忽被一声温厚拦下，回头去看才知是祝峰主。
“峰主！”
祝月摆摆手，让他们起身：“些许财物还能再挣，小命丢了可是再找不回来喽。”
“呃……弟子不太明白……”
“来都来了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”
看着殿宇中飘逸的檀香，迟暮仙子目色熹微。
其实她也不知道顾清在等什么，不过灵仙门的劫数确实是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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