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似乎并不打算洗碗。
在将所有碗筷都堆到厨房后,她便施施然地回到青登面前。
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,展颜一笑:
“相公,今日的天气很不错,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?”
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——青登轻轻颔首,以示赞同。
……
……
青登的外出准备非常简单。
仅仅只是佩好二刀,戴好斗笠,穿上草履——如此,就完事了。
相较而言,天璋院的准备时间要长得多。
青登站在土间,安静等待。
约莫五分钟后,掺有歉意的声音传了过来:
“抱歉,让你久等了。这件衣服有些不合身……”
“没事,并没有过去太久。”
青登说着循声望去。
但见天璋院在原有的衣裳的基础上,多披一件厚实的深青色羽织,脖颈上裹着围巾,手中拿着缝有虫垂的斗笠,双脚穿上白色的厚袜。
【注·虫垂:斗笠边缘缝制的垂绢,一般为透明的薄纱。武家女子外出时,常戴这样的斗笠】
就跟佐那子喜欢蓝色,总司喜欢紫色,木下舞喜欢红色,艾洛蒂喜欢黄色一样,天璋院同样有着她偏好的颜色——她非常喜欢青色。
不论是在公众场合,还是在私底下,她的着装总是以青衣为主。
天璋院说她的衣裳不太合身。
青登飞快地打量一圈儿后,发现事实的确如此。
她的肩膀、腰身等各个部位都很合身。
可唯独有一处地方,因优越的发育而显得有些紧窄。
虽是穿戴整齐了,但衣襟处却鼓鼓囊囊。
包裹住其肚腹的米白色腰带,十分吃力地撑起两团重物。
在朝青登走来时,她仍在调整衣襟的位置。
青登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了——因为佐那子也常有这样的烦恼。
“相公,我们走吧。”
她说着走下土间,趿紧一对二齿的青纽木屐。
青登点了点头,转身推开门扉。
二人一前一后地迈步出门。
今天的天气确实很不错。
久违的冬日暖阳高挂在空中,洒下阵阵暖意。
咔嗒、咔嗒、咔嗒——伴随着三道清脆的木屐敲击地面的声音,天璋院紧走两步,追上青登,来到他的左身侧,与他并肩同行。
彼此的距离之近,几近相贴在一起。
青登能够感受到她的体温与气息。
只消侧过脑袋,他就能够看清对方脸蛋上的每一处细节,甚至可以细数每一根睫毛。
在暖阳的照耀下,天璋院的肌肤反射出柔和的光辉,真正意义上的“白得透明”。
青登总是遗忘天璋院的具体年纪。
这倒不是因为他不关心对方。
究其缘故,都怪天璋院的“冻龄”。
“时间之神”似乎对她格外眷顾,其身上的时间流速远远慢过其他人。
明明她比青登大得多,可实际看上去似乎只比他大一、两岁。
正因如此,才总让青登的感官出现错乱,时常记混天璋院的具体年纪。
不过,他始终记得天璋院比他大6岁——按照现代的算法,当他还是上六年级的小学生时,天璋院已是女子大学生。
他今年23岁。
也就是说,天璋院今年已有29岁,快满30了。
这样的年纪,绝对算是老阿姨了……不,更在老阿姨之上,是介于“老阿姨”与“老奶奶”之间的存在。
在普遍早婚早育的江户时代,三十岁出头就做奶奶的事例,并不稀罕。
不过,时间并未在其身上留下沧桑,反而送予了崭新的“财富”。
随着年纪增长,她的眉宇间、举止间逐渐多出一种成熟的韵味。
这种韵味很难形容……有别于佐那子的清高、总司的活力与木下舞的温婉,是一种非常特殊的魅力。
等青登回过神时,赫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被天璋院吸引,许久没有移开。
天璋院慢半拍地注意到他的目光,疑惑地问道:
“相公,怎么了?”
青登一边收回视线,一边半打趣地说道:
“没什么,只是突然心生感慨……这么多年过去了,你的样子一直没变,还是那么美丽。”
天璋院听罢,哑然失笑:
“‘这么多年过去’……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有着数十年的交情一样。”
她顿了一顿,然后把话接了下去:
“在我看来,你的模样也没有变哦。”
青登一怔:
“嗯?不可能吧?跟以前相比,我的模样肯定成熟许多。若是吹捧我的话,你这说辞太过牵强了哦。”
“我才没有吹捧你,我说的是实话,在我眼里,你的模样确实没有变过。”
说到这儿,她转过脸来,半眯着双目,唇角挂笑,直勾勾地盯着青登:
“始终英武不凡,令我目眩神迷。”
从未设想过的回答,令青登神情一滞。
因不知作何反应,为掩饰尴尬,他只好注视前方的道路。
说来滑稽,在同一时间,天璋院也被她的这句话给弄害臊了。
她微红着俏脸,跟青登一起目视前方。
看着前方的笔直大道,青登生硬地转换话题:
“於一,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?”
天璋院会意地接过话茬,莞尔一笑:
“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,就随便逛逛吧。”
……
……
她的这句“随便逛逛”,并非无的放矢。
他们俩并无具体的目的地,就这么笔直前行,走到哪儿算哪儿。
在青登的印象中,这是他第一次跟天璋院独自外出。
可惜的是,接连两场战争的摧残,令江户的民生环境遭受极严重的打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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