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棠听史家的大管家如此着急的捐银子,仿佛看见无数的钱两和自己招手。
但,也仅仅只是招手而已。
欲哭无泪,收不到这些钱两了……林棠心中滴血。
“大人,这事情我……”林棠刚想挽回一下,就见陆辰抬手,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晃,打住了自己的话语。
“王管事,这钱两您既然想捐,那捐便是了,只一点不同而已。”陆辰拿定了主意,“这钱两不入衙门,是单单水库的项目,只要您伯爵府如今投了水库这样利国利民千秋万代的事情,那水库后面的收益和分红,便可以永远向伯爵府打开。”
“乖乖……”林棠小声呢喃,真不愧是知府大人,想的就是比自己要细致,如此便不用走衙门的账,而是直接从水库上分拨,到时候公开账目,陆大人还是清清白白,不会有任何的误会和牵连。
林棠想着,朝陆辰看去,眼神中满是崇敬。
陆大人说得没错,或许当初的事情都是自己想太多,而陆大人身居知府之位,自然也有许多难言之隐和不得不做,是自己没有理解他的苦衷。
“多谢陆大人,什么时候将契券给签了吧!”王管事一听,自家小公子的“铁饭碗”还在,生怕这刚熟的鸭子又要跑,便赶紧说道。
“王管事今日前来,肯定是带了完全的手续了,那就待本官安排师爷,草拟一份,这就签了吧。”陆辰也没有拖沓。
两边都十分满意,这个事情便水到渠成,陆辰安排林棠去归档契券,她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,心里琢磨着用这个办法,肯定能凑齐修建水库的银两。
做完之后,林棠正准备去找杨四郎,看看谁家还有这样的冤大头,突然想起自己的小算盘还落在陆辰的书房,便到了书房门口。
“多谢陆知府,只是巡抚大人身边的柳文书,家中女儿恐怕是伯爵府史家无法高攀的。”
房间里传出的是伯爵府王管事的声音。
陆辰说了句什么林棠没有听清,接着便听见王管事开始向陆辰说家里几位公子的情况,十分详尽。
“林姑娘,你是来找陆大人吗?”景历走了进来。
“哦不,我就是拿我的算盘。”林棠搪塞过去。
“算盘在我这里,给你。”景历说着将算盘递到了她的手里。
林棠略表感谢,便转身离开了。
王管事的话刚停下,陆辰便再进一步问,明明是议亲的话题,愣是把伯爵府史家里的关系一一排了一遍才算是结束。
王管事把自家小公子的铁饭碗敲定以后,千恩万谢地走了,房间里再次归于平静。
林棠如法炮制,很快便联合了当地的几家权贵,将修水库的钱全部到位,和从前不同的是,所有的契券签约都没有经过林棠的手,而是由陆大人亲自接见各家。
林棠自然是知道这是为何,开始的时候,陆辰会支开她,后来,林棠已经很是自觉的自己找理由离开。
从她第一次和伯爵府史家打交道的时候,听到的那些话就已经够清楚明了。
陆辰借助修建水库的机会,和各家权贵商量的却是文书家女儿的婚事,能抓紧点滴机会讨好巡抚身边的文书柳大人,也算是陆辰的为官之道吧。
最后是王家,林棠已经谈妥,陆辰却告知他需要亲自登门拜访,林棠已经没有心思管这些了,前面的资金早已到位,她每日忙着水库那边的事情已经不可开交,哪里还管陆大人如何巴结巡抚身边的柳大人。
天色刚到正午,陆辰乘坐马车从王家离开,偌大的府门在他身后渐渐远去,穿过闹市区,再往前,逐渐安静了下来。
陆辰忽然就将手里的一张记录了密密麻麻字迹的纸揉搓成了一团,那纸团积压的声音在安静的马车里竟也显得很是突兀。
“大人,线索……”景历见陆辰脸色难看,便小心翼翼只问了半句。
陆辰深深吸了一口气,将手里的纸团又攥了攥,摇头道:“淮州权势可以更改当年卷宗的,也就这几家了,按照家族关系排查,最后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。”
陆辰的声音满是疲惫,他骨节分明的手低垂下去,渐渐无力地松开,那张纸团滑落,滚到了景历面前。
景历赶忙俯身将纸团捡起,他跟随陆辰多年,自然知道即便陆辰将这纸发泄地揉碎,可这上面的信息也是对陆辰来说极其重要的。
他小心将宣纸打开,一点点抚平,宣纸上面的字迹也清楚的显露出来。
淮州几个大家族的名单旁,密密麻麻写着备注,而每个家族的前面,都已经被划掉了,显然排除到最后,依旧是一无所获。
“大人,要不再查查卷宗?”景历道。
“不仅仅这个案子,有关几个世家的卷宗也都查了个遍了……”陆辰的声音透露着无力感,“或许,那个没了消息的目击人卖货郎,才是唯一的突破口,可……如今没有任何的线索,大海捞针谈何容易。”
外面的天又阴了起来,风从马车的窗子上穿进来,吹起帘子跟着风舞动着,仿佛是被风操控的傀儡,由不得它自己。
风渐渐清冷又带着潮湿,雨季就是如此,风雨欲来风满楼,但也用不了多久,就可以给这淮州来一场突然又匆忙离开的暴雨。
“大人,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,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。”景历一边伸手掩住帘子,一边回头说。
“这雨来得招摇,去得也总是快的。”陆辰淡淡地说道,“连这雨都知道有始有终……”
“大人,您说什么?”景历被风吹得什么都听不清楚。
“没什么,回衙门。”陆辰微微阖眼,马车摇晃,风在马车里乱窜,显然不适合小憩,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压得他并不想去再面对这风雨飘摇的现实。
“轰隆隆……”雷声突然响起来,甚至没有由远及近,而是直接炸开在上空一般,雨滴像是砸进泥土的珍珠,紧密又用力,瞬间瓢泼大雨。
马车夫奋力拉扯住马,手里的鞭子扬起,催促着马儿继续往回走,雨滴砸在马车顶的声音紧锣密鼓,和车轱辘压着青石板路的声音交织相应。
“陆大人!陆大人可在车上?!陆大人!”
马车外,忽然想起声音,急促、慌乱。
“何事?!去衙门报!”景历掀开帘子,瞬间雨腥味和着泥土味卷进了马车,湿气也毫不留情往马车里扑。
“陆大人!出事了!”
“轰隆隆……”雷声再响,雨的声音更大了。
“什么事?!”陆辰低沉的声音问道。
“大人,水库……水库修着修着,也不知为何,忽然就……就塌了!”
“林棠呢?!水库的事情怎么不是林棠来回话?!林棠呢???!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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