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檐走壁,对于九境少年来说只是基础功法。寻到僻静之处,脚踩砖缝手扒飞檐,几个纵身便登上一座废旧小楼的楼顶。不多时,身穿锦衣的少女也爬了上来,生怕弄脏衣服,背着风搓了搓手。
头戴银冠的豪门少爷梁轸,立于屋顶,伸手从袖中拽出一把折扇,单手掐着搭在身前。或是附庸风雅,贵族男子多有持扇者。扇骨镶银箔,扇面巧手绘制,扇下碧玉吊坠。
站在高处,眼界开阔,微风徐来,扯动发髻,少年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是潇洒,故而一直这样站着,沐浴夏日夜风。
锦衣少女梨烙,身形淡薄,鹅蛋小脸,虽青涩,但笑容甜美。少女双手搭在腹前,紧挨着少年站立。站得很近,衣衫很薄,互相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,一同望向道光坊西北角一座五进大宅。
梁轸梨烙是从景行坊一路跟踪而来,听那群女人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的,便知那个头戴黑巾幞头的男子就是苏瓶。不知苏瓶要干什么,只是目睹苏瓶带着一群紧衣束带的江湖女子,闯进大宅,把一群小厮揍了一顿。距离稍远,夜色朦胧,没太看清楚那群人的武功路数,只是感觉打得激烈。
同时望见一银杉银冠的公子带着一群人从后门走出。虽不知那银衫公子是谁,但那人衣衫华丽,气度非凡,身边的下人各个训练有素。走出后门,登上驷车,疾驰而去。
眼前一幕不寻常,但梁轸并没有大惊小怪。毕竟三门阀在洛阳城里都是异类,他们要想揍什么人,通常就是这样蛮不讲理。就比如前一阵,唐四公子带人把平康坊里一家饭馆砸了,那家饭馆平时号称是有后台的,结果又如何呢?干吃哑巴亏,得罪不起军阀唐氏。
见那五进大院里事态平息,梁轸正打算离开,忽听马蹄声,循声望去,是银杉公子的驷车拐过街角而来,当梁轸看清赶车之人,顿时一怔,不禁脱口而出:“御马监?”
梁轸瞠目结舌,心道:御马监赶车,那么坐在车里的人会是谁呢?
就在他心中生疑时,车里的人撩开车帘,向大宅方向望去。这时看到半张脸,虽没看太清楚,但感觉很像万隆帝赵恬。梁轸倒吸一口冷气,抓着小师妹梨烙的手,立刻矮下身子,藏到屋脊后面。
“这姓苏的不要命了?”藏好之后,梁轸嘀咕一句。
少女梨烙好奇问道:“为何这样说?”
梁轸指着远去的马车说:“车里坐着的……好像是皇上。”
梨烙讥诮道:“开什么玩笑?大半夜的皇上会跑出来玩耍?再说了,若是皇上,他跑什么嘛。”
梁轸皱着眉头,回忆着什么:“或许是我看错了?可赶车的太监,我绝不会看错。那是御马监吕石。”
梨烙嬉笑问道:“御马监是干什么的?喂马的吗?”
“哎呀,你一天天的,问题真多。”梁轸有些不耐烦地道:“御马监可不是喂马的,权力大着呢,仅次于大内总管,与司礼监平起平坐。”
听出梁轸不耐烦,少女的心有些受伤了,嘟着嘴,情绪不高地哦了一声。
梁轸继续蹲在房顶,直到看着苏瓶从那五进大宅里带走一群人,也是路过眼前这条街,向远处走去。
少女梨烙咕哝道:“你不想为父亲报仇了?”
梁轸摆了摆手:“若是以前,被我撞见,我定会与他计较一番。可听爷爷一番话之后,我知他不过是个喽啰罢了。”
梨烙讷然,懵懂瞪视。
梁轸扭头看向梨烙:“我父的脑袋是被刽子手砍掉的,那你说,我要不要杀那刽子手为我父报仇?”
梨烙道:“刽子手是奉命行事,关他何事?”
梁轸点头道:“爷爷也是这样说苏瓶的。”
梨烙问:“那姓苏的是在给谁办事?”
梁轸指着大理寺的方向道:“我已打听过了,大家都说他是大理寺卿秦礼的人。而秦礼也正是因为参倒我父,才官升寺卿。”
“这样说来,秦礼是主谋。”少女攥着拳头道:“咱们现在就去宰了他!”
梁轸一瞪眼:“当朝九卿,皇上面前的红人,你说杀就杀?疯了吧你!万一被皇上知道,我家祖宗的神位就要从功勋阁抬出去了。”
少女眨眨眼:“早听说大梁朝二十四功臣阁,在哪里呢,带我去看看呗?”
提起令梁氏一族倍感荣耀的祖宗,梁轸一笑道:“就在道光坊里,我这就带你去那边见识见识。”
随后少年说起他家祖宗的光辉历史,想当年梁国公摧城拔寨,跟随高祖皇帝大杀四方。只可惜寿命不长,在江面瞭望南晋水寨,忽遭雷雨大风,据说当时江面滔天巨浪,好几十丈高。
“……江龙见我高祖爷爷英武神儁,便把他老人家请去,到江下洞府当水神将军。传说当地人去江边祭奠,曾见‘霸下’托着一块巨大石碑,上书一个大大的‘梁’字。”
少年为祖宗吹牛,听得少女目瞪口呆。忽然少女歪了一下头,眨眼问道:“何为霸下?”
“平时让你多读书,你不肯,连霸下是什么都不知道。”因博学而自豪,少年得意地道:“龙生九子,第六子便是霸下。”
“哦,我想起来了,不就是在苦驼峰上那个扛石碑的王八吗?”少女痴痴一笑,忽而又想到什么,瞪大眼睛道:“哎呀,你高祖爷爷去龙王洞府当王八将军啦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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