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兰郡主的骈车驶入立德坊,有心人会发现,车棚窗额上挂着一个刻有道法符文的小铃铛,下挂流苏,寓意驱邪避凶……
楚国公妃“盛德公主”赵玉姬死而复生,实乃奇闻,许多迷信说法在街巷中流传。越传越邪,甚至有人把这异事写进鬼怪小说当中。还有说书先生,在京城各茶馆里讲得绘声绘色,好似亲见一般。
说公妃当时猛然跳起,将重达千斤的棺材掀翻,抱着一人多高的蜡烛,驱赶守灵者。公妃狂暴异常,几十武士拦她不住。直到请来十名大相国寺高僧敲打木鱼念经,十名清风观仙道掐诀念咒,十名苗疆鬼面巫师大跳镇魂舞,才让公妃安静下来。
显然这都是胡说八道。
其实公妃坐起来之后,很快又倒下了,她非常虚弱,还是一副濒死状态。当时灵堂里的人吓得惊叫奔逃或者目瞪口呆,有胆小者已翻眼昏厥。苏瓶大踏步走过去,一指探入棺材,点向公妃百会,眼瞅着公妃的脸上泛起血色。
即便如此,还是无人敢靠近灵堂,只有公妃的小女儿趴在棺材边上,嚎啕大哭。她以为母亲有什么心愿未了,一个劲地喊,让母亲快说出来。场面大乱,直到医官跑过来,才把公妃抬出棺材,送去医馆。
公妃活过来,也没让她回国公府,生怕是邪魔侵了身子,对国公爷不利。而后请来和尚念经、道士作法,驱魔辟邪。闹腾几天,公妃恼了,破口大骂,把和尚道士驱赶出去。
直到公妃像以前一样发脾气,才感觉公妃是真的活过来。和尚道士们,还因此获得西门氏奖励。而苏瓶的勇敢一指,却没什么人提起。据说梅郡主对此颇有微词,她觉得她的备选郡马,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礼遇。
“事后连一句谢谢都没有,恁地过分。”
唐梅作为见证者之一,受惊不小。这几日好像病了一般,一直找不到往日的生活状态。相比之下,苏瓶则显得更加没心没肺,他完全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。他似乎是不信邪的,言之凿凿,说这是医官误判的结果。
唐梅发现,与苏瓶越熟悉,越觉得他很特别。他的很多想法与众不同,而且自负,可他的自负并不令人讨厌,仔细去想他说的话,感觉他才是对的,相比之下,那些鬼神说法反而站不住脚。
由于苏瓶的完全不怕,影响到唐梅,也不是很害怕了。这不就壮着胆子来探望姨娘,获得姨娘的夸赞,还送给她好些礼物。死而复生的赵玉姬,比以前大方许多。
唐梅对姨娘提起苏瓶的一指,说别小看那一指,当初为樊公妃续命半月,非普通人能办到。赵玉姬道:“你瞅瞅,若是不夸你家备选几句,你还不乐意了呗?”
唐梅一笑,不说话。
赵玉姬问:“那你倒是与我说说,你家备选到底是怎样一个人?”
“嗯……”唐梅支吾一声,一皱眉头:“姨娘突然这样问,我倒是不知如何评价他了。若说他懒惰吧,他每日早出晚归,而无论多晚回家,还要坚持练功一个时辰;若说他勤快吧,他干什么都慢悠悠的,整天一副不着急的样子。在我看来,有时恨不得去拿针扎他,好让他动作快一点。”
赵玉姬笑道:“看来是个慢性子的,其实这样人挺好的,像我们这样急脾气,这也急,那也急,可着急管什么用呢?说到底,还是要看这人心眼儿好不好。”
赵玉姬的这句话,又把唐梅难住了。
说苏瓶是个好人,总感觉不像。而且越来越多的人找到唐梅,把苏瓶在官场的拙劣表现说给唐梅听,唐梅也把苏瓶归类为“贪官”的行列。可他贪的形式与普通人不一样,他只针对官员,他好像与那些官员有仇。
唐梅道:“若说他是好心眼的,倒是抬举他了。可若说他是个坏人,也不贴切。他很照顾家里的奴婢,无论是男女,他都照顾。前几日看门小厮的娘病了,没钱医治,他给那小厮拿银子。家里丫鬟的鞋破了,他就拿钱买。一天天不够他操心的。”
赵玉姬点头道:“知道照顾下人,心眼儿就不会太坏。”
唐梅道:“而且他还有接济穷人的毛病……”
非亲非故,毫无利用价值,接济他们干什么呢?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。除了那次在清化坊门前接济的母女,平时他也没少撒小钱。
“职业乞丐”从古就有,面对那帮人,苏瓶能一眼认出,一个铜板也不给他们。可如果遇到真乞丐,苏瓶就会很大方,抓一把铜钱送出去。甚至会丢些碎银给他们。
这样特别的一个人,一开始却很难显现出来。比如他与一群附爵待在一起,就不显山不露水,还跟那帮人一起起哄。在薛恒殴打甘启珍时,他也混在人群里。不过他只是跟着瞎跑,并没有动手的意思。
田敢在韩大昌的屋里上吊,他也急匆匆的跑过去看热闹。似乎哪个热闹他都不肯错过,人群中是总能看见他的身影。
总而言之,很难定义他是怎样一个人。
……
一如往常,今天苏瓶还是晚饭后才回家,他看起来很高兴,与门房丫鬟和看门小厮也能热络交谈,真不知他碰见什么好事。郡主唐梅躲在窗户后面偷偷观望,见苏瓶大摇大摆的走过月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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